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鞭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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鞭笞

陶川垂頭喪氣的綴在顧星瀾身後,沮喪的開口:“主子,您跟公子說說,能不扣月銀嗎?我哪錯了我改還不成嗎?而且、而且……”他支支吾吾了半晌,也沒說出下半句。

顧星瀾邊走邊接道:“又欠阿笙銀子了?”

陶川嘿嘿笑了兩聲,道:“主子懂我,這個月手氣不好,小輸了點。”

顧星瀾腳步一頓,轉頭看向陶川,月光下,那眼神中有股子凜冽的寒意:“陶川,什麽時候碰的賭?”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子死寂。

陶川定在原地,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說錯話了,他嘴唇張張合合,也沒說出一個字,他太了解顧星瀾這種眼神了,每次主子取人性命時,都是這樣,主子生氣了。

他羞愧的低下頭,一改往日的油嘴滑舌,拙嘴笨腮的吱嗚道:“……也,也沒多久,也就這兩個月。”聲音越說越小。

顧星瀾不過出去數月,就敢給她出這種差子?都挺能幹啊?看來是她平時對他們太好了。

“回府再收拾你。”顧星瀾撂下這一句,轉身鉆進了車裏。

陶川自知惹了禍事,也不敢再往跟前湊,自覺的跟在了蔡荀身邊。

車內,顧星瀾黑著臉,一言不發的看著晃動的車簾,也不知在想些什麽。顧衡本來還有點小情緒,見星瀾一進來就這副表情,也顧不上自己那點不痛快了。

他試探的開口:“怎麽了?”

顧星瀾沒說話,還是盯著那簾子,也不知道是和誰較勁。

顧衡轉動思緒,就這麽一會兒的工夫?誰能惹星瀾不高興呢?還這麽掛臉,少見,太少見了,難道是自己?

顧二公子從來就不是知難而退的人,不管是不是他惹的禍,他都有責任把星瀾哄好。他輕輕拽了拽顧星瀾的衣擺。

“是我惹星瀾不開心了嗎?如果是,那我向你道歉,別生氣了,氣多傷身,對身子不好。”

顧衡乖覺的看向顧星瀾,有點不知所措的茫然。

顧星瀾只是不太高興,多生氣還真談不上,要不她早被氣死了,她剛剛只是在想一些事情,被顧衡這一拽,才收回了發散的思緒。

此時車裏只有她和顧衡二人,駕車的也是柴虎,顧星瀾正色道:“我不在京的這些日子,公子可有關註賭坊的事?”

顧衡聽顧星瀾這麽一說,眼神有一瞬的慌亂,他這幾個月心思不是在學業上,就是在琢磨想星瀾上,幸運賭坊那塊,是沒太上心了。

“可是俞富貴那裏出事了?”

“現在還不好說。”顧星瀾道:“陶川賭博的事你知道嗎?”

顧衡一怔,這他還真沒註意,“阿笙最近好像在和陶川鬧別扭,吵了兩句嘴,估計是因為這事,一會兒回府問問阿笙。”

***

“主子,公子,喚阿笙有事?”阿笙恭敬的站在一邊。

顧星瀾道:“阿笙,陶川賭錢的事你知道多少?”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,嚇得阿笙撲通一下跪在地上。

“公子,川哥也不想的,您別怪他。”阿笙白著一張臉,哀求道。

顧星瀾與顧衡對看一眼,莫非其中還有故事不成?她沈著一張臉道:“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,不許有半點隱瞞。”

阿笙連連點頭道:“公子放心,阿笙不敢隱瞞……才進京城那會,公子不是讓川哥去給賭坊的俞老板送過次信麽,這一來二去的,川哥和俞老板就熟了。”

經阿笙一說,顧星瀾回想起來,是有這麽回事。

“咱們有個兄弟生了一種怪病,要許多藥錢,那兄弟平日裏和川哥不錯,川哥不忍不管,他自己的月錢,也都給那兄弟抓藥了,但還是不夠,有一回川哥去俞老板那,俞老板說,要想來錢快,只有搶和賭。”

“所以他就去賭了?”顧星瀾瞪向阿笙。

阿笙在顧星瀾迫人的目光中,慚愧的低下了頭,悶聲道:“川哥一開始都是贏的,只是後來,才、才……”

“糊塗。”顧星瀾一拍桌子:“我們怎麽操控別人的他不是不知,怎麽自己也能上趕著往裏跳?”

這話阿笙也沒少同陶川說過,可陶川月銀就那麽多,全搭進-去了,又怎麽肯放手。阿笙也沒臉替對方辯解,跪在地上垂著頭,等主子發落。

顧星瀾道:“你先下去吧,把陶川給我叫來……這事先不要對旁人說。”

“是公子。”阿笙愁著一張臉退了下去,顧星瀾看向顧衡道:“這事主子怎麽看?”

顧衡現在聽顧星瀾叫他主子怎麽聽怎麽別扭,道:“星瀾,不是說好了,不喚我主子了嗎?你這是要與我生分嗎?”

這聲主子,是要提醒顧星瀾自己,也是在提醒顧衡,不要再做些過於親近的事,有些不該有的想法,他們不好越界,也不能越界。

顧星瀾見顧衡執著地看著她,嘆了口氣,改口道:“公子還是說正事吧。”

顧衡見對方不再刻意疏遠,面上頓松,才道:“是我疏忽了,該再請個醫師在府裏的,要不,還是把孫與姜調來吧?”

顧星瀾點了點頭,道:“也好,畢竟我也不能總在府裏給人瞧病。”

“咚咚咚……”幾聲門響,陶川本也就在廊下候著,得了傳喚,也不敢耽擱。

“進來。”顧星瀾道。

陶川一進門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,認錯道:“主子,公子,陶川錯了,別趕我走。”說完便開始怦怦的磕頭。

顧衡沒說話,只看向顧星瀾,那意思是,你的人你自己來。

顧星瀾也沒有立刻出聲阻止,而是給自己和顧衡各倒了碗茶,才出聲打斷道:“行了。”

陶川停下了磕頭的動作,擡手看向上首的顧星瀾:“主子。”不過一會兒的工夫,他就把額頭都磕破了。

顧星瀾道:“你跟我和公子有多少年了?”

“回主子,過了這個年,就六年了。”

顧星瀾道:“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動氣?”

說實話,陶川一開始也不明白他主子為何生這麽大氣,不然他不會隨口便在顧星瀾面前說了賭錢的事。但後來還是阿笙點了他幾句,他才一知半解了點,但還是不大明白。

“主子生氣,就是陶川做錯了,不管為何,都是陶川的錯。”

顧星瀾一聽便明白了,這還是沒懂,陶川這人其實和柴虎差不多,忠誠有餘,但心機卻不夠,可這不重要,她收人,先看秉性,後看本事。

再有本事的人,如果不能對她忠心,用起來早晚都是禍患。本事可以慢慢培養,但忠誠卻不好馴服。

“陶川,接下來的話,我只說一遍,你給我聽好了。”

陶川用力的點了點頭,他額頭上的血珠子緩緩從額上滑落,也沒有擦。

顧星瀾又道:“我將你和仲夏留在身邊,是拿你們當掌事人培養的,將來有一天,也許還會帶你去從軍,你以後也許會當上百夫長,千夫長,甚至大將軍。”

“為將帥者,不能有任何弱點,哪怕是個小小的賭博,也可能因為你,讓無數人的心血傾數葬送,讓摯友親朋屍骨無存。你明白嗎?”

陶川震撼的楞在原地,他本以為自己能跟在主子身邊,當個有頭臉的護衛頭頭,就已經夠了不得了,沒想到主子對他期望這麽高的嗎?

“主子……”陶川眼眶通紅,哽咽道:“陶川記下了……陶川枉費主子安排,讓主子費心,願受責罰。”他說著一個響頭又磕在地上。

顧衡眉頭一蹙,看著都疼,他本想幫著說兩句好話,也讓星瀾不那麽生氣,可才要張嘴,就被顧星瀾瞪了回來。

心道:“陶川,你自求多福吧。”

顧星瀾道:“陶川,你先起來。”

“主子,你罰我吧,”陶川執拗的跪在原地:“你不罰,我沒臉起來。”

顧星瀾嗤笑一聲,道:“想挨打?有打你的時候,先起來。”

一聽這話,陶川才放下心,只要受了罰,這事便算揭過了,他就怕主子不罰他。

顧星瀾看向陶川道:“俞富貴最近可有異常?”

陶川想了想,道:“每日看看場子,偶爾去瑤池閣找兩個姑娘,也沒什麽異常,主子交代他引潘家小公子入局的事,他也做得不錯。”

顧星瀾轉向顧衡道:“公子覺得呢?”

顧衡又道:“俞富貴此人,恐有異心,我回頭派人查查,這事要真是他搞的鬼,那就把人料理了吧。”

陶川一頭霧水的戳在那裏,半天也沒明白,俞老板怎麽就有問題了?

顧星瀾卻道:“我與你想得差不多,不過這事不急,他要是真有問題,估計後面還有人,不妨放長線釣大魚如何?”

顧衡道:“那就聽你的……陶川,這事你即已入局,那就還由你去當餌,你可願意?”

陶川這回是聽懂了,他雖沒有顧衡和顧星瀾聰慧,但聽到這還不懂,那他才是真沒臉在主子面前混了。

“公子,陶川願意,這回,陶川定會辦好,請公子和主子放心。”

第二日天光大亮,雪後初晴,整個沈府都裹上了一層晶亮的紗衣,一府的人都被叫到正廳前,陶川身著單衣跪在地上。

顧衡和蔡荀高坐在上位飲著茶。

“打。”顧星瀾一聲令下,柴虎高高揚起鞭子,“啪”的一聲,狠狠的抽在陶川背上,登時一條血道子就浸了出來。

顧星瀾立在眾人身前,高聲道:“都給我看好了,這就是犯了堵的下場,我沈府中人,不可嗜賭,違者,罰百鞭。”

她走到不惑身邊,道:“記住了嗎?”

鞭子一下下的抽在陶川的背上,中衣早被打得浸滿了血,陶川咬緊牙關,疼得直哼哼,但卻沒叫一聲。

“九十一,九十二……”一府的人鴉雀無聲。

不惑盯著那一背的紅,十三歲的小崽子,還不到顧星瀾肩膀高,不但沒嚇哆嗦,反而淺笑了一下,道:“謝主子教我,不惑記下了。”

顧星瀾覷了不惑一眼,不錯,是個狠角,又是把好刀。

***

承恩街如往日般繁華熱鬧,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們絡繹不絕,人來人往,一朱頂小轎由南向北,行走在人群中並不打眼。

“老爺,前面不遠就是六合齋了。”小廝在轎子外道。

“嗯。”車裏傳出一聲沈厚的男音。

“快閃開,快閃開……”一駕馬車速度極快的由北南來而來。那車夫用力的扯著韁繩,沖著人群喊道:“快讓開,馬受驚了。”

四個擡轎的轎夫外加一個小廝急急的向道邊躲去。

“老爺,您沒怕,前面的馬車……”話音戛然而止,本以為讓開的瘋馬竟斜著向他們而來,轉瞬便到了眼前。

小廝抖如篩糠,兩條腿直打擺子,幾個轎夫早連滾帶爬的不知道躲哪兒去了。

只見那瘋馬拖著架車,嘭的一聲直直的撞上小廝和那朱頂小轎,車轎裏的人剛掀簾裏出來,與他家小廝一起正正好被馬車砸在了下面。

只聽兩聲慘叫先後響起:“哎喲、救命啊……快來人啊!”

“救命啊……救救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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